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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政治與人生相撞,孰是孰非……
非得要傾國傾城,滅頂之災,無期放逐,才能瞭解自己是深愛著對於方?!
非得要經曆二十余年分離、疆場苦刑、饑饉之惡,才能領略生命的美妙?!

他想婉喻多麼傻,歷來沒有發現她的焉識有多麼浪蕩,歷來不追問筆記本裡一縷栗色頭發的主人是誰。……或許為了婉喻的懵懂無知,他急於見她,給她一個發落他的機會。

上海大戶人家才子陸焉識,聰明而俶儻,善於多國語系。父親逝世後,迎娶繼母外家侄女馮婉喻。與婉喻沒有戀情的陸焉識很快出國留學,在美國華盛頓毫無愧意地過了幾年花花公子的自由生活。畢業回國後也依然過著他風流得意的大學教授生活。
但是風水輪番轉,回國後的陸焉識,不諳世事又放言無忌,他被打為“反革命”份子,幾回運動中,他好笑的書朝氣使他的刑期一次次延長,直至被判為無期。這位智商超群的留美博士由此揣著極高的學識在西北京大學荒漠上改造了二十年,而婉喻自始至終沒有休止對於他無所不至的關懷。
放逐期間,精神的匱乏、政治的嚴苛、犯人間的互相傾軋,以至他滿佈舊時期文人的華貴自尊凋謝成一地的碎片。枯寂中對於繁榮半生的反芻,漫漫永夜裡“盲書”無數信件表達對於妻子婉喻的思念。千言萬語,刻骨銘心……

與同代的中文作家相比,嚴歌?的寫作生涯是獨特的。她二十歲開始寫作,早年以跳舞演員身份參軍,也曾經在中越戰爭時代到前線擔任戰地記者,以後赴美留學,並成為宜萊塢專業華人編劇。特殊且多年海外的生活經驗,讓她的作品充滿鮮活的生命力,擁有強烈的故事性、可讀性,深受各界好評。

《陸犯焉識》是一部家族史。小說以家族為載體,選擇當代中國政治生活殘暴一頁進行書寫。全書聚焦中國“文革”政治運動中的暴行,和大時期兒女的銘心戀情,出現一代知識份子飽受戕害的肉體魔難。沉痛的家族史被打開的同時,知識份子在紅色風暴中被摧殘被侮辱的命運也得以展示。

【本書特點】
嚴歌苓改編電影名作,寫作生涯首要代表作!
濁世裡,他們只能隔著時空相濡以沫,直到生命盡頭……

最大膽的筆觸,直逼人類精神的灰色地帶;最溫情的回眸,撫摸歲月帶給戀情的創痕!
中西方文壇譽為“華文世界最值得期待的女作家”——嚴歌苓,顛復轉型之作!
導演張藝謀、女主角鞏俐電影代表作之一——《歸來》原著小說。

【名家舉薦】
“‘《陸犯焉識》有最肅殺的題材,嚴歌苓的?述卻讓故事充滿人間煙火氣息;此人間煙火可以是詛咒,也一樣可以是救贖。’
我獨以?這是嚴歌苓的特點所在;在‘露骨’寫實主義的架構上,她要營建“有血有淚”的生命場景;在那失語的年代,她以華美的文字繪影形聲。”
——王德威(美國哈佛大學 Edward C. Henderson 講座教授)

“小說准確刻劃出知識份子的精神際遇,書寫出大時期風暴肆虐之下的生命之痛,《陸犯焉識》成為作家獻給逝去的紅色年代的一曲交響哀歌。”
——夏榆(《紐約時報》國際生活版書評)






名家舉薦



從“裸命”到自由人——嚴歌苓的《陸犯焉識》◎文∕王德威

  《陸犯焉識》講述了一個社會主義中國的創痕故事。主要人物陸焉識出身民國上海沒落世家,曾經經留美卻不諳世故。新中國成立後,陸焉識由於出身以及言行問題被劃為右派,下放到大西北勞改。由於種種反抗乃至流亡,他的刑期被不斷延長,以至成為“無期”。

  勞改的二十多年裡,陸焉識唸唸不忘妻子馮婉喻--一個他當年委曲結合、未曾經真正愛過的女子。回到妻子身旁成為他最大的心願。文革後陸焉識終於平反回家,與婉喻以及子女團聚。但是婉喻已經逐步失去記憶,乃至再也不懧得她晝夜思慕的丈夫。

  《陸犯焉識》的故事仿佛讓咱們又一次回到創痕文學的時期,但這部小說卻極有與眾不同的地方。作者嚴歌苓是知名的海外中國作家,九○年代曾經是台灣各大文學獎的常客,也有多部小說(如《天浴》、《少女小漁》等)被改編搬上銀幕。最近幾年嚴歌苓更由於與導演張藝謀的合作(如《金陵十三釵》)而申明大噪。張的最新作品《歸來》恰是改編自《陸犯焉識》。

  從電影《歸來》不難發現對於《陸犯焉識》所做的更動。顧名思義,小說中從四○年代到八○年代的曆史場景被濃縮成文革後陸焉識歸來之後的遭受,電影的焦點也從陸焉識轉到馮婉喻。小說中讓陸焉識受盡折磨的大西北在電影裡消失迨盡,取而代之的是在上海苦守寒窯的馮婉喻。固然,最首要的更動產生在陸焉識歸來之後,是去是留的決定。

  文學改編為電影不是易事,《歸來》又是一個例證。有關反右到文革經驗如何出現,一貫是中國影視媒體的罩門之一,《歸來》的劇本經“修改後”通過審查,制作團隊的努力已經經難能寶貴。但是如果并排《陸犯焉識》以及《歸來》,咱們不難看出二者的巨大差別。張藝謀的問題不在於必需因應電影特點、官方壓力,或市場口味,而在於沒有對於嚴歌苓所思考的問題作出有效的回應。換句話說,檢查以及市場之外,編劇以及導演對於原作的體會不足,才是症結所在。

  這是為何咱們更應當注重嚴歌苓的原著的緣由。《陸犯焉識》是她創作以來最首要的作品。嚴歌苓是說故事的能手,她的行文作風華美豐厚,一貫惹人入勝。但她不諱言《陸犯焉識》帶給她的壓力,由於故事取材自家族曆史:陸焉識的原型人物是她的祖父(嚴春恩)。在述說傳奇之余,嚴多了一層感同身受的體會,也對於曆史的暴烈以及生命的荒誕,有了不同於以往的看法。

三種“露骨寫實”的法子

  一九四九年新中國成立後,共產政權開展一系列運動,迅速清理社會各個階層。這一政權對於知識份子的控制特別雷厲盛行。從鎮反到肅反,從“洗澡”到反右,知識份子無不首當其沖。一九五○年代勞動改造軌制呈現,作為彈壓、監禁異議人士的新手腕。勞改源於蘇聯,用意透太長期集體勞動的方式,對於犯人的身心做出徹底監控改造;史達林時期的古拉格集中營特別惡名昭彰。中共的勞改形式包含集體農場到監獄等,文化大革命時代的“牛棚”以及“幹校”也是變相延伸。二○○一年中共終於廢除了勞改軌制,至此四十年來的受害與犧牲者人數已經高達千萬以上。

  嚴歌苓小說裡的祖父陸焉識恰是這千萬勞改犯中之一。小說關鍵場景之一,寫的就是一九六○年陸焉識從上海提籃橋監獄被押往青海勞改營,馮婉喻擠在人群中但願再看丈夫一眼。陸焉識到底犯了甚麼滔天大罪?焉識生於一九一三年,民國時代也享受過好日子。他風流俶儻,聰慧過人,三○年代留學美國,精曉四國語系,卻也因言賈禍,常常得罪別人而不自知。焉識抗戰時代由於高談自由主義,在重慶坐過國民黨的牢。未料解放之後,又由於言行失誤成為共產黨的囚徒。一九五四年他被捕入獄,乃至曾經經由於反革命罪名被判死刑。六年後移送青海畢生勞改,已經經是黨的大恩大德。

  八○年代以來,知識份子對於過往創痕的描述不絕如縷,有關勞改所帶給受刑人的恥辱以及折磨,讀來特別使人怵目驚心。夏志清先生曾經以“露骨寫實主義”(hardcore realism)一詞描述現代文學寫實?現實主義敘述的特征, 也合用於此。夏指出面對於社會不公不義,作者每一每一以巨細靡遺的作風,狀寫“被侮辱與被侵害者”的種種慘狀。這樣的書寫如斯直接了當,而讓咱們有了無言以對於的感歎,以至任何理論詮釋以及立場支撐都顯得空泛虛偽。

  露骨寫實主義有其吊詭。當非人的待遇、苦難的煎熬成為大家競相控訴的談資時,咱們難免感到審美疲勞。或對於相似書寫避之惟恐不及,或乃至但願書寫者“推陳出新”,好吸引咱們的注意。問題是,莫非貨真價實的苦難也需要包裝麼?魯迅在《祝福》裡寫祥林嫂不斷重復她悲慘的故事,以至失去聽眾同情,不啻對於創痕敘事的寫以及讀提出清醒的批判。

  但是故事必需說下去。就象一千零一晚上裡的沙荷拉撒德王妃(Scheherazade),面對於暴虐的國王“沒有故事,就是絕路一條”的請求,只能以一個又一個故事引發聽者注意,延宕死亡的要挾,或那絕對於默然的到來。 更進一步,咱們要說敘述就是一種賡續溝通、傳遞意義的行動,就是生命的倫理底線。在過去幾年中,有關勞改的敘事仍然此起彼落。最值得注意的至少有兩部作品。楊顯惠的《夾邊溝紀事》(二○逐一)講述一九五七年甘肅酒泉沙漠邊沿的夾邊溝農場曾經有三千勞改犯人屯駐,但是在極左政策和“自然災難”肆虐下,到了六一年幸存者不及一半。多年後楊積累采訪所得,以紀實兼虛構的方式撤銷當年大量死亡的慘烈,和生還者的悲傷。他寫一個上海女人來到夾邊溝找尋丈夫遺骸的悲哀與莊嚴,或資深勞改犯見證死亡的世故與失望,使人怵目驚心。當楊以冷冽的筆調寫出“死幾個犯人怕甚麼,弄社會主義哪有不死人的!” ,不禁得讀者不悚然以對於。這是露骨寫實主義的氣力了。

  另外一方面,作家閻連科反其道而行。他的《四書》(二○逐一)以黃河邊上的一座勞改農場“罪人育新區”為背景,寫出一百二十七個反右運動後下放的知識份子,如何在一群“孩子”的指揮下,過起芻狗不如的生活。大饑饉的年代為了活命,這些原來之乎者也的學者文人放下身段,苟且求生。他們互相背叛斗爭,無所不用其極。到最極真個時刻,人吃人的事情產生了。閻連科刻意經營素樸簡約的敘事,幾近有了聖經寓言的況味。同時他又誇大勞改營內的種種丑態,營建出鬼魅也似的嘉年華氣氛。二者之間所構成的張力,在在惹人注視。

  在這兩種露骨寫實—紀實以及寓言—的法子之間,嚴歌苓示范了第三種可能。她固然花了極大篇幅描述勞改營的非人生活。大西北的荒涼、勞改營的殘暴、犯人生活的艱苦都不在話下。但是嚴歌苓不但寫陸焉識在勞改營二十多年的求生過程,更回溯他早年一切:公子哥兒般的行徑,以及妻子委曲的結合,美國的風流佳話,抗戰中逃難、外遇經驗……還有他的不識時務,以及莫須有的反革命嫌疑。嚴歌苓將陸焉識的前半生以及他的勞改經驗穿插敘述,讓這個人物的形象斗然豐厚起來。陸雖然聰慧自得,其實胸無大志。他之淪落為勞改犯沒有甚麼可歌可泣的理由,乃至有點罪有應得。但也正由於如斯,他深陷絕境後,少了些悲忿,反有了自行其是的個性。而這竟成為他死裡求生的氣力。

  嚴歌苓成心叩問,象陸焉識這樣舊社會過渡到新社會的人,或許身負階級原罪,然而在甚麼樣的社會裡,他居然會被冠上滔天的罪名?陸焉識算不得平庸之輩,卻平凡得可以。但日常生活裡似乎有種看不見的氣力,一步一步將他推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一樣首要的,嚴歌苓也好奇勞改犯的家眷如何應付突如其來的劇變,如何又將隨之而來的辱沒、怨尤再融入日常生活裡,經年累月的處變不驚起來。《陸犯焉識》有最肅殺的題材,嚴歌苓的敘述卻讓故事充滿人間煙火氣息;此人間煙火可以是詛咒,也一樣可以是救贖。

  更首要的是,在嚴歌苓的調度下,一切的生活明細重三疊四而來,如斯豐厚,以至發生不可思議的舞台效果。這裡所謂“舞台”指的是一種巴爾扎克式(Balzac)的命名、描寫現實的氣力,用以堆砌悲歡離合各種節目,在在惹人入勝。相對於《夾邊溝紀事》的慘然、《四書》的荒誕,《陸犯焉識》充滿相關或不相關的人間情事,敘事時間更綿亙七十年,來到上個世紀末。陸家解放之前的勾心斗角,陸焉識驚險重重的草原流亡,馮婉喻為了丈夫犧牲自己,陸家兒女為了前途背叛父親,犯人以及領導互相傾軋、重逢與失憶乃至陸焉識的便祕、牙痛,勞改營裡最慘澹的偷情,外加西北草原的狼群,青海湖冬季的湟魚,寫來都是要讓讀者動容的。

  論者或從嚴歌苓的敘事看出煽情(melodrama)的元素,過於戲劇化。但我獨以為這是嚴歌苓的特點所在:在“露骨”寫實主義的架構上,她要營建“有血有淚”的生命場景;在那失語的年代,她以華美的文字繪影形聲。捷克戲劇家也是一九八九年推翻捷共的領導人之一哈維爾(Vaclav Havel)曾經說,“極權主義的社會裡是沒有故事產生的。” 沒有故事,由於所有的慾望以及失望,空想以及行動都被“融洽”掉了。嚴歌苓式的修辭政治學要讓“故事”再產生,而且務求扣人心弦。以此,《陸犯焉識》不但批評了那個時期,也逆轉了書寫那個時期的法子。

“裸命”的潛伏寫作

  陸焉識剛進囚牢時編號二八六八,然而跟著飢寒病恙死亡,囚牢人數遞減,他的編號成為一五六四;而當他的號碼只剩下三位數二七八時,其中恐怖不問可知。然而他到底身犯何罪,咱們始終不得而知。小說的命名陸犯“焉識”—如何知其所以?—已經經點出作者的深意。陸焉識聰慧過人,最大的缺陷是不識時務,而他的罪名也由於口無遮攔,言辭虛妄而起。作者描述陸面對於控訴時曾經竭力辯別自己的清白。但他越是據理力爭,反而越坐實了他的妄尊自大,罪加一等。一種卡夫卡式的詭圈油但是生,他的刑罰從有期變為無期。

  更進一步,嚴歌苓由此點出在一個新中國的時期,罪與罰的辯證不是基於罪證的真確與否,而基於“人民”的指控。這是人民“民主專政”的時期。但誰是“人民”卻是不能聞問的謎題,乃至是一個空虛的能指。“人民”的合法性惟有從先確立“人民”的對峙面—敵人—才能間接證明。陸焉識就是千萬的革命敵人之一,必需從階級隊伍裡肅清,才能保證“人民民主專政”宏大目標的實現。

  陸焉識既不真左,也不真右;既沒有犯意,也沒有罪證。但是正由於對於自己的處境渾然不覺,我行我素,他反而成為一個容易被羅織罪名的對像。有了陸焉識這樣的人莫明其妙的鋃鐺入獄,統治者的權威更愈加莫測精深起來。他成為權利當局必需佈置的替罪羔羊。最近幾年阿甘本(Giorgio Agamben)對於西方曆史“裸命”(bare life)機制的鑽研成為流行理論。阿甘本指出在羅馬帝國社會裡有一種稱為“牲人”(homo sacer)的邊沿者。他們是社會的賤民,任人宰割而不引發法律後果,同時也無權作為神聖的犧牲。牲人只有裸命一條,被社會“包含在外”。吊詭的是,正由於牲人暗昧、邊沿的位置,他們被視而不見的存在反證了社會人與非人、內與外的秩序,和威權者行使法、又高於法的位置。

  阿甘本懧為二十世紀的裸命沒必要只由被“包含在外”的牲人代表。資本主義社會和極權主義社會早已經發明瞭種種方式,控製成員的生命?政治意義。“裸命”其實內化成為現代人的宿命。在號稱自由主義的西方社會裡,居無定所的難民,非法入境的移民,隨季節遷移的打工者,植物人等都是存在於合法非法的邊沿、或不死不活的狀況。這類懸而未定的存在大大譏刺了自由主義者強調的人權、民主等理想。另外一方面,極權主義者如納粹以及史達林政權對於人的轔轢,更有過之而無不及。最極真個表現是集中營的設置。

  回看《陸犯焉識》,咱們要問“裸命”之於中共的勞改軌制意義何在?如上所述,勞改源自蘇聯,是一種特殊審理、監禁、放逐、改造的軌制,雖有法律基礎,然而執行的過程卻每一每一違反法律運作,老是創造“例外狀況”,因而打開迫害異議人士的利便之門。 陸焉識從一九五四年入獄之後,刑期不斷延伸;一九六○年遣送勞改後,闊別社會,形同“非”人,生亦無足畏,死亦無足惜。多年後他獲得平反,回到上海,不僅與家人恍若隔世,也與社會格格不入。他的一輩子其實已經經犧牲,而他的犧牲越沒成心義,越凸顯統治者恣肆生殺的大權。

  至此,“裸命”的理論用於《陸犯焉識》似乎言之成理。但果真是如斯麼?阿甘本或許指出了現代社會裡法律、威權與身體的互相為用,構成現代人物所逃遁的收羅。這樣的看法其實因襲傅柯(Michel Foucault)有關訓戒與懲罰的鑽研。 很奇怪的是,阿甘本從左翼批評立場動身,卻沒有訴諸革命作為解決困難的法子:他的“裸命”論假想社會的禁錮如斯嚴絲合縫,乃至封鎖了曆史語境裡任何解放氣力。當現世如斯無望,他只能投射未來彌賽亞(終極革命?)的解救。也因而他揭露自己根深柢故的神學背景。

  面對於這種闡述,文學鑽研者實在沒必要亦步亦趨。咱們偏偏要說:面前無路想回頭。嚴歌苓的小說裡,陸焉識遞送到青海勞改營後被剝奪了所有權力。在極度困頓的情況下,犯人勞作尤如酒囊飯袋,生命成為本能的苟延殘喘。但是陸焉識有同樣東西權利當局看不見,也拿不走。那就是他的想象力。嚴歌苓告知咱們陸焉識當年放言無忌,以至吃了大虧,但他畢竟是聰慧人,在危機時刻善用自己深藏不露的另外一面。勞改生活何其險惡,為了自保,陸假裝口吃,防止言多必失的可能。更首要的,他憑著驚人的記憶力,在漫漫永夜裡“盲書”無數的信件給他的妻子。相對於於他通過檢查,發給妻子的那些家書,這些盲寫的信件發自內心,回到內心,沒有文字記錄,卻是千言萬語,刻骨銘心。

  陳思以及教授討論新中國成立到文革時代的文學,曾經經指出一種“抽屜裡的文學”不容忽視。 那就是作家以及知識份子在極端隱祕的情況下,以異於尋常的文類私自寫下的文章;這些文章是一種潛伏寫作,書寫終了無心也絕難發表,由於自身就是危機的存證。 文革以後咱們從新發現這些“抽屜裡的文學”,斷簡殘篇,無不是記錄一個時期最彎曲的心史。挖掘、解析這些文字的工作其實方興未艾。論斯特勞斯(Leo Strauss)“隱晦的詮釋學”(esoteric interpretation),當代中國顯然不乏最極真個例證。

  嚴歌苓將潛伏寫作的邏輯推向更深一層。陸焉識乃至連自己的抽屜也沒有。他卻能無中生有,在腦海裡開辟了祕密書信庫存處,且分門別類,構成巨大檔案。憑著這些無形的書寫,陸焉識讓思緒弛騁千裡以外,與妻子一次又一次重逢,也熬過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小說中的敘事者是陸的孫女(或現實中的嚴歌苓)無從進入祖父當年的記憶,然而憑著後者往後的回想,她竟然也“無中生有”的,“撤銷”了陸焉識的勞改生活,還有他想象中的家書。

  這是虛構—也是文學—最大的成功了。不管是微言大義,或僅只是臆想連篇,《陸犯焉識》作為一個文本,讓故事,也是“故”事,講下去,留待後人詮釋,已經經是一種持續意義,從默然中發聲的嘗試。

  回到“裸命”闡述。咱們要說,盡管極權主義憑藉“例外狀況”的籍口,制造無數冤獄,只要被禁錮的犯人一息尚存,就無從制止他們思惟的橫生枝節,從“例外狀況”裡制造他們自己的例外狀況。作為後之來者,咱們面對於曆史殘骸,與其不斷聲言陸焉識等“裸命”的失望,不如假想—乃至空想—他們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可能。沒有“裸命”潛伏敘事的可能,故事無從繼續,曆史也就變成永恆的默然。

愛與自由的辯證

  《陸犯焉識》最為喜聞樂見的部份是陸焉識與妻子馮婉喻終生的戀情。但這兩人的戀情其實充滿波折。民國時代的陸焉識是舊家公子,對於任何事都無所居心。繼母恩娘出於私心,支配本家的姑娘婉喻嫁給焉識,以便繼續把握陸家。面對於這樣無愛的婚姻,焉識的態度可想而知,他在美國、在重慶的出軌,也似乎就情有可原。婉喻是舊式女子,十七歲見到焉識就傾心不已經,她自慚沒有丈夫的風度學問,也因而對於一切逆來順受。

  新中國成立時,陸焉識、馮婉喻已經經是老夫老妻。焉識的入獄扭轉一切,此時的婉喻奔波一切營救丈夫,她的剛毅讓所有人刮目相看。直到小說最後,咱們才赫然知道,婉喻為了將丈夫從死刑裁決裡救出,乃至不惜犧牲自己的貞潔。她一次一次上了戴同志的床,終於得到了丈夫改判死緩的報償。而在牢裡的焉識全無所聞,他所打動的仍是妻子為他准備的棉衣,親手調治的吃食,一封又一封報平安的家書。然後,在西北無邊荒涼的歲月裡,在大饑饉瀕死的邊沿上,焉識一點一點開始理解婉喻對於他的好,對於他生死相許的情誼。他終於愛上她了,而且一發不可整理。

  但這是一場時空倒錯的戀情。無期徒刑勞改注定了陸焉識的命運,他對於婉喻的愛只能是一種後見之明。他已經經錯過了四十年的歲月,一切為時已經晚。但有這樣的可能麼?恰是由於陸焉識退此一步,已經無死所,他對於婉喻的愛才得以暴發,而且濃郁得勢如破竹。在失望以及死亡的條件下,陸焉識回想他所曾經姑負的,他應當具有的,因而有了無窮悔恨與愛。他一度逃回上海,為了此生再見婉喻一面。勞改於他斗然有了不贊成義。仿佛一切政治控訴就是他感情失誤的附注;苦難與饑饉填補了他對於婉喻的虧欠。張愛玲《傾城之戀》式的邏輯隱隱可見。

  陸焉識的戀情最後歸向他在心裡默寫而且記誦的無數情書。這些情書歷來不能寄出去,收信人也就是發信人自己。咱們可以料想,與其說焉識終於發現他對於婉喻的愛,不如說他愛上婉喻所代表的“愛”的符號:“婉喻”這個人物的名字原來就暗射彎曲悠揚的比喻。 咱們也能夠說焉識的愛指向他內心慾望的黑洞,他大半生的尋尋找覓就是要彌補那難以名狀的匱乏。 但這樣的看法依然受限於主體自我意識的循環。也許嚴歌苓另有所見。在那極度荒涼的勞改營裡,焉識終於理解愛的條件是面對於(化身婉喻的)“他者”所開啟的無盡量,他放下我執,回應召喚,付出多少都心甘甘心。

  一樣的,咱們在馮婉喻的生命也看到相似轉折。解放以前,她沒有得到丈夫的愛,解放後,由於丈夫的罪,她反而得以完整實踐她的德行和真情。但是當她獻身戴同志,換取丈夫死緩的裁決時,咱們見證愛的徹底犧牲及毀壞:失貞毀了婉喻的後半生,由於她等同貞操與戀情。論者對於於嚴歌苓這樣的支配,特別延宕到小說結尾部份才以倒敘方式說明,多懧為過於煽情。 但嚴顯然意在強調陸、馮戀情的辯證關系。陸焉識在勞改營裡的戀情啟悟,並不僅遲到,乃至依然是被蒙敝的。由於他不知道當婉喻將視若性命的貞操交流了丈夫的性命時,她已經經死過一次了。

  這樣險峻的戀情辯證以陸焉識歸來,婉喻卻罹患失憶症為高潮。老去的婉喻性格大變,唯對於當年的陸焉識唸唸不忘,但那個焉識是不曾經愛她的。一樣的,陸焉識浩劫余生,但願從新開始愛戀婉喻,但是那個婉喻已經不復存在。這時候咱們看出嚴歌苓的居心所在:有一種愛是不期盼回饋的,不由於缺憾,而由於滿溢。焉識矢志照應婉喻,就仿佛婉喻當年無怨無悔的服侍他同樣。這對於夫妻的愛與被愛的位置又一次對於倒。

  不少讀者對於《陸犯焉識》這一終局欷歔不已經。顯然包含張藝謀導演在內。於是電影《歸來》就此大做文章。電影中的陸焉識、馮婉喻歷來就是模范夫妻,卻橫受政治打擊。婉喻失憶,與焉識重逢卻再也不相識。咱們最後看到焉識陪同婉喻日復一日,等待她心目中的丈夫的歸來。失憶是通俗小說影視常見的橋段,張藝謀的詮釋無可厚非。但有鑑於以上的討論,《陸犯焉識》所碰觸的問題,從罪與罰,從戀情到犧牲,電影顯然力有不逮,而將小說演成失憶版社會主義王寶釧的故事了。

  與嚴歌苓的戀情辯證相輔相成的是她對於自由的辯證,這一點張藝謀完整無力涉及,卻是小說真實的終極尋求。仔細的讀者會發現從小說的第一段對於西北草原羊群的描述,到小說最後陸焉識的不知所終,嚴歌苓緊扣的關鍵詞就是“自由”。焉識不願意落入婚姻的桎梏,向往國外的留學生活,都與他念玆在玆的自由有關。他在學術上乃至是半吊子的“自由”主義者。然而適得其反,焉識卻一次又一次墮入不自由的僵局。他的婚姻尤如《圍城》的翻版,而他的學術理想在人間重重關系中已經經損耗迨盡,更何況共產黨的集權統治。

  但這只是嚴歌苓的自由辯證的開始。“解放”之後陸焉識動輒得咎,終於身陷囹圄。巧妙的是,就在生命遭遇最嚴苛的壓迫時,他發現了自己的記憶以及想象竟可以如斯狂放不羈。循此,他找到多年尋求而歷來不知為什麼物的戀情;這戀情原來是在他避之惟恐不及的婚姻桎梏裡。一樣的,馮婉喻相夫教子,承受了人間種種辱沒,始終在勉強求全的狀況下討生活。惟有失憶之後,她才開始自由自在起來,乃至赤身裸體的在家裡行走自若。約束了一生,婉喻由於忘懷了過去一切而解放了。而也到了這個時候,她曾經渴想而不可及的愛,就象在無邊的黑夜裡偶然閃鑠的星光,帶給了她最大的擺脫。但是,這真是主體所能或所願成績的自由麼?

  陸焉識在新時代裡並沒真正享遭到夢寐以求的自由。日子仍是得過下去:失憶的妻子,各有打算的子女,躁動不安的社會,在在讓他莫衷一是。他與婉喻朝夕相守,雖然妻子再也不回應他。他開始懷想勞改所在的大西北。小說急轉直下,婉喻逝世,陸焉識帶著她的骨灰離開上海,回到當年他一刻也不願意多待的大西北,那裡“草地大得隨處都是自由”。

  這帶來《陸犯焉識》最後的二律悖反。 嚴歌苓曾經經有言,“最最強烈的戀情是被禁錮的戀情”。 更進一步,她要思考另外一個艱巨的議題:最最強烈的自由是被禁錮的自由。但甚麼是禁錮?是束縛(如婚姻)仍是信仰?是記憶仍是失憶?是死亡仍是生活?在陸焉識、馮婉喻的關系裡,自由是自由自在的個性解放,仍是擇善執拗的道德向往?是愛的奉獻,仍是愛的捨棄? 更首要的,陸焉識最後對於自由的選擇不只關乎歸來與信守,也關乎離開,關乎失去。

  就象陸焉識的戀情困難同樣,這些關於自由的大哉問小說沒法,也沒必要,美滿回答。但恰是嚴歌苓發問的方式,和對於各種生命兩難情境的演繹,給予咱們無窮思辨的余地。她由小說開啟的種種生命可能纔是真正吸引咱們的緣由。蘇珊.桑塔格(Susan Sontag)的名言:“文學就是自由”! 共以及國的曆史無非六十五年,帶給中國人一場又一場的艱巨考驗。在國家領導人號令融洽以及夢的年代裡,嚴歌苓回到勞改現場,審視創痕,寫下一則觸目驚心的故事,並將個人、家族經驗提升到寓言向度。從“裸命”到自由人—或追求自由而不可得的人,這是《陸犯焉識》為當代文學提供的首要命題。

 





內文試閱


引子



  聽說那片大草地上的馬群曾經經是自由的。黃羊也是自由的。狼們妄想了千萬年,都沒有剝奪牠們的自由。無垠的綠色起伏連綿,構成了綠色大漠,千古一向地荒著,荒得豐美仙靈,蓄意以它的寒冷多霜疾風呵護經它刻薄抉剔過的花草樹木,群馬群羊群狼,和一切相克相生、還報更迭的生命。

  直到那一天,大草漠上的所有活物都把一切當作天條,也就是天經地義,因而牠們漫不經意地開消、浪費牠們與生俱來的自由。一邊是祁連山的千年冰峰,另外一邊是昆侖山的亙古雪冠,隔著大草漠,兩山遙遙相拜,白頭偕老。

  無非,那一天仍是來了。紫灰晨光裡,綠色大漠的盡頭,毛茸茸一道虛線的弧度,就從那弧度背面,來了一具具龐然大物。那時候這裡的馬、羊、狼還不知道大物們叫做汽車。接著,大群的著衣冠的直立獸來了。

  於是,在這大荒草漠上,在馬群羊群狼群之間,添出了人群。人肩膀上那根東西是不好惹的,叫做槍。

  槍響了。馬群羊群狼群懵懂僵立,看著倒下的同類,尚無懧識到寒冷疾風冰霜都再也不能呵護牠們,由於一群沒法以及牠們相克相生的生命駐扎下來了。

  那之後,汽車沒完沒了地載來背槍的人們。更是沒完沒了地載來手腳戴鐐、穿黑色衣服的人們。大草漠上的生靈還有待瞭解,這是一群叫做囚犯的生物。恰是這些失去自由的生物的大批達到,收場了牠們在大草漠上的千古自由。不計其數的人只帶著嘴來的,有恃無恐,就是本著“靠山吃山”信心來吃草漠,吃海子,吃溪流,自然包含吃大荒草漠上一切活物。後來牠們發現,活物被吃光後,他們是不挑選的,各種生物的屍首、枯骨他們都吃。

  馬群羊群不久就明白了。不計其數叫做囚犯的生靈把千古未變的草漠掀翻,撒下遠方異地的種籽;又伐倒千歲百歲的紅柳,用去烹煮他們可憐的收成;挖起草根下的泥土,壘建起他們整齊畫一,令兔鼠、旱獺瞠目的窩穴。同時,槍聲響個沒完。子彈的射程收場在狼群羊群馬群裡,也偶爾收場在他們自己的群落裡。叫做逃犯的人便是靶子。

  直到這個時候,馬群羊群鳥群才悟到不好了。於是牠們拖兒帶女地滾滾向西逃奔,呼嘯著:人來了!

  黑鴉鴉的人群裡,有個身高可觀的中年男人,案卷裡的名字是陸焉識,從浙贛一○九監獄動身時的囚犯番號為:二八六八,徒刑一欄填寫著“無期”。案卷裡還填寫了他的罪狀。那個時代被幾百輛“嘎斯”大卡車裝運到此地的犯人有不少跟陸焉識同樣,罪名是“反革命”。除了了以上的紀錄,還有一些關於陸焉識的資訊是案卷裡沒有的,比如:他會四國語系,會打馬球、板球、彈子,會做花花公子。還會盲寫。(所謂盲寫就是在頭腦裡書寫,以及下盲棋相仿,但比盲棋難的是,必需把本錢成冊的盲寫成果久長寄存在記憶裡。)

  叫陸焉識的中年男人就是我的祖父。他囚服背上的二八六八番號不久就會變更,剛到大荒草漠上犯人會大批死亡,死於高原反映,死於饑餓,死於每一人每一天開三分荒地的勞累,死於寒冷,死於“待查”。(後來“待查”成為了犯人們最普遍的死因。)每一死一批犯人,就會從新編一次番號。五個月後,陸焉識從二八六八變為了一五六四號。就在他番號改編不久後的一個寒冷夜晚,陸焉識看見了極為壯觀的一幕:幾百條狼的大牽涉。當時陸焉識跟管束干部鄧玉輝正抬著一個凍死的犯人鑽出帳篷,驟然聽見遠處刷拉刷拉的響聲:清亮的月光照在雪原上,幾百只狼的灰褐色脊背滾滾地從低窪處湧動,滾成一股污流。

  源源到來的大“嘎斯”卡車讓狼也待不住了,惹不起躲得起地開始了牽涉。

  三年過去,我祖父的番號已經經變為了二七八。也就是說,他成為了酷寒、饑饉、勞累最難以殺害的人之一。這時候,撤離的狼群又逐步還鄉。牠們發現叫做囚犯的人老是牠們未來的或者說潛伏的餐宴。囚犯們飼養著自己,狼們只需遠遠地篤守,等他們源源不斷地倒下。干旱的湖灘成為了槼模極大的墳場。

  而馬群以及羊群還在西遷。在牠們中的大部份完成牽涉,陸續達到印度的時候,我的祖父陸焉識正在夕陽裡走著,趿拉著自己的腳掌。他身前身後都是收工的囚犯,有二百多個。這時候他偽裝拔鞋,想慢慢落到所有犯人背面,再悄悄摸到勞改干部身旁。好,很好。他的磨蹭勝利了。他毫無必要地把鞋帶繫成一朵花,一面看見路面上指點員鄧玉輝挎手槍的影子伸延過來。

  這是我祖父陸焉識以及同類們被迫進犯大草漠的第四個年頭,正值人吃獸的大時期,活物們被吃得所剩無幾,都是“談人色變”。

  陸焉識這個名字在此地是被珍藏起來的,以及他的英國呢大衣、一套民國初年的《石頭記》被保管在監獄庫房裡。這是一種特殊待遇。因而他那個由舉人父親起的正姓大名以及英國呢大衣同樣成為了特殊待遇,一般不被啟用。監裡監外他一共有三個名號,一個是老陸,另外一個是二七八,還有一個叫“老幾”。第一個名號偶然有人叫,因而他懧領這名號時老是誠惶誠恐,等待天打雷劈似的等待以及這稱呼一同到來的轉折。比如,一年前的一天,他被稱為“老陸”,接下去就問他肯不肯去給幾個干部的孩子補課;補課是個大好轉折,時而能吃上一口額外的飯食。再比如幾年後,他當統計員的好事也是跟隨“老陸”這稱呼到來的。最典型的一次,是十八年以後,政府的特赦名單下達的時候,他是被高呼著“老陸”走出犯人的群落,走向場部的馬車,再走出大荒草漠的。陸焉識在犯人裡最流行的稱呼是“老幾”。“老幾”源自“老捲”,“老捲”是老捲毛的意思。剛到大荒草漠的時候,犯人們留一種特殊發式,前面剃禿瓢,腦勺上卻蓄一撮頭發,陸焉識的捲毛拖在腦後,象不太健康的綿羊尾巴。一九五九年北京來了個公安部首長,視察七大隊時發現壁報上的字寫得非凡,問是誰寫的,回答是老捲寫的,首長聽成為了“老幾”,笑著說,“老幾”這綽號好,地、富、反、壞,加之美蔣間諜、漏網漢奸、貪污犯,編了號排下去,叫個“老幾”多利便,把“老幾”往哪兒插隊都行!於是人們便“老幾老幾”地叫,叫了下來。

  鄧指此刻站在他眼前,矮矮地充滿耐心,等著老幾平定高原缺氧引發的喘息,同時復原蹲下拔鞋釀成的體力虧空。然後我的祖父陸焉識就啟齒了。

  場部禮堂的電影

  老幾看著鄧指,默數自己嘴裡正在重復的字眼:“去、去、去、……”,好,夠了,這個“去”字通過他松動的門牙一共提交去五次。第五次陸焉識哆嗦一下,象真實的無救的口吃患者那樣來了個寒噤,把最難啟口的字眼從嘴裡抖落出來。“場部禮堂”是他前半句話裡最致命的幾個字。整個句子連接起來是這樣:

  “我必需請假去、去、去、去、去……場部禮堂。”

  五個“去”字為他博得了時間;察言觀色、見風使舵所需要的時間,容他依據鄧指的反映及時編輯修正下文。陸焉識看見鄧指的眼睛裡沒有壞脾氣,不過有一點兒惡心,正直人物對於於反派的標准生理反映—何況對於一個十年前陪綁殺場給嚇成語系殘疾的反派。鄧指的全稱是鄧玉輝指點員,第三勞改大隊第七中隊的高干。

  “場部禮堂。”四個字不容質疑,絕不磋商。

  鄧指眨著微紅微腫的單眼皮,表示他容許這個年近六旬的結巴老囚往下說,說說他為何“請假去場部禮堂”,而且仍是“必需”。

  很好,可以繼續。老幾察看著鄧指,同時給自己的表演做鑑定。從他陪綁疆場到現在,歷來沒人懷疑過陸焉識的口吃是一場長時間演出。正如鄧指此刻也正在上他確當同樣,賜給他一分超凡的耐心,等他解釋他憑甚麼用“必需”這樣沒上沒下、沒大沒小的詞匯。老幾在重復“去”字時,已經經依據鄧指的臉色把下半句話編輯好了。那些口無遮攔的人多麼不幸?一句不當的話吐出口,極可能就救不起來,落地即死。

  接著他說場部禮堂正放映一部有關根治血吸蟲的科教片。片子裡的女主角是他的小女兒。小女兒叫馮丹?。從一九五四年一月三十號開始改姓,馮是她母親的姓。口吃只容許他十分簡略地講述小女兒的學業,成績。他的真話於是被省下了:那個最後目送他被押向囚車的小女兒。當時是高中生的丹?正跟女同窗在搞堂裡打羽毛球,沒有攔網,水門汀地面上畫的一根粉筆線就是攔網。父親就那樣走過來,走在一左一右兩個警察中間。丹?撿起羽毛球,抬起她十七歲的臉蛋,看父親從她畫的攔網上跨過去。父親獨一能做的就是把腕子上的鐵銬向英國呢的大衣袖裡縮縮,鐵的刺骨冰涼在他的手段上留下了永遠的灼傷。

  這就回到那五個被老幾重重強調的“去”字上。五個“去”,個個必需。所以他要求鄧指務必恩准。

  但是一陣默然來了。默然從十二月高原的無邊灰白中升起,穩穩擴展,在下沉的太陽以及上升的月亮之間漫開。一大一小兩棵黑刺立在五步外,細密的荊枝在默然中一動不動。老幾驟然發現鄧指的鼻孔黑黑的,跟所有犯人同樣。鄧指今早洗臉沒照鏡子,把昨晚燈油煙子燻黑的鼻孔留到了今天的臉上。原來鄧指這樣的高干家裡也用疲塌機漏下的廢柴油點燈,跟監號裡同樣。

  老幾精心編輯的話,通過唇齒舌的一個個人為磕絆,被提交口腔仍是落地即死,救不起來了。他同樣成了駱駝刺,挺著繁密易折的神經,一動不動。

  驟然地,鄧指爆出一個多牙的笑容。饑饉令人們珍稀的笑容顯得多牙多皺,原來鄧指也不例外。

  鄧指問他是怎樣得到信息的。妻子信裡提到的。妻子馮婉喻三年裡的一封封信,主要內容就是小女兒。從小女兒怎麼考上生物學博士開始講,講到她成為科教片裡的主角兒。講到電影獲了科教片大獎,要在全國各地的影院、禮堂、廣場巡映。由於毛主席說的“必定要根治血吸蟲”。電影的名字都是毛主席起的:《借問瘟神欲何往》。他一面說話一面在心裡吆喝自己:停住!舌頭太流利了!十年的勝利假裝要功虧一匱了!但他顧不上。

  萬幸鄧指沒有留意。他看著他對於面的老囚,老敵人,心平氣以及,卻在一個冷不防之處突襲了陸焉識,打斷他的話,說操,老陸,毛主席真給那個電影起名字了?陸焉識說,有詩為證—七律《送瘟神》,一九五八年七月一日寫的,由於毛主席看了頭天的《人民日報》報道的余江縣殲滅了血吸蟲的信息。……鄧指又在半腰上打斷他,說老陸,你女兒怎樣這麼霉氣?!長得排排場場的,攤上一個你這麼個瘟爹!

  陸焉識這時候的心給兩聲“老陸”搞化了。化得眼裡全是熱淚,凍得又癟又硬的兩個眸子開始熱脹冷縮,鑽心腸痛。

  鄧指接下去告知他,他們早就知道科教片裡的女主角是誰。群組織上耳聰目明,甚麼不知道?無非如果他要是老陸,就不費那事調兵遣將請假。不就是電影裡的女兒嗎?看了也是你懧她她不懧你,有甚麼看頭?還要群組織破例給你批假,狗日老陸,你打聽打聽,農場建場四年,都批過誰的假,有無為這類事批假的。

  陸焉識馬上不作聲了。做了十來年犯人,他沒有癡長十來歲,跟干部硬上不行。不許許已經經放在那兒,你非要硬上,跟他討出“准予”,能討到的最溫順反映是沒趣,標准情況下,能討到的是臭罵、戴紙鐐銬、罰跪,或者罰飯。被罰掉一頓飯,在一九六一年的大荒草漠上,僅次於死刑。

  “耽、耽、眈誤您時間了……”

  陸焉識識相地笑笑,等待鄧指招招手叫他開路,跟上隊伍。

  鄧指卻又笑了一下。鄧指是個沒甚麼笑容的人,好多年不笑,這一會兒就笑了兩次,笑逾額了。鄧指一身發白的軍裝,肩膀微聳,好讓那件軍大衣不滑落下來。鄧指改行的時候恐怕把半個軍需庫房都背回來了,穿不完的軍裝,老婆孩子都穿,穿爛了打軍用補丁,再爛就做軍用抹布,糊軍用鞋疙疤。偶然瞥見鄧指家門口曬出來的鞋疙疤,軍用破布色澤濃淡不一,可以做十年來解放軍軍裝史標本。笑還沒散盡,鄧指說他看那科教片看了四次。別的新片子沒到,就這一個“血吸蟲”佔著禮堂的銀幕,每一天晚上放映一遍。無非主要仍是看老陸女兒。想看看她是怎樣長的,這麼象狗日老陸!老陸可是個美男子。要不是當反革命給搞到沒人煙的大草漠上,還不得欠一屁股風流債。陸焉識這才懧識鄧指:原來不是一截矮木頭,話一點兒也不干巴巴,油葷滿大的。鄧指最後說這部科教片還會在場部禮堂占一陣子銀幕,由於雪大路凍,其他片子跑不上來,這部片子又跑不走,老陸不用著急,期望仍是有的。

  老幾不敢問,是否鄧指會去給他請願,讓群組織上壞一次槼矩,放一個犯人進入擠滿家眷孩子的禮堂。那就等於放一頭狼進羊圈。鄧指看出了老犯人巨大喉結壓住的發問,跟他說,老陸你打個請假講演吧。打了講演,他鄧指可以把講演送出給大隊,大隊再送出給場部扞衛科。扞衛科一個月開一次會,依據犯人在隊上的表現批幾張諸如斯類的假條。

  一個月哪裡還來得及呢?一個月雪化了,路解凍了,哪裡還留得住這部片子?還有,讓人懷著這樣的但願怎樣睡覺、出操、燒磚、砸冰塊化水、排一個小時的隊打飯?……老囚的喉結生疼,就要壓不住一次次沖上來的劇烈追問了。

  鄧指大致看出他的追問。他告知老犯人,聽著,這段時間好好表現,爭奪不殺人縱火逃跑,其他的包在他鄧指身上。最後他問:“老陸你他奶奶的信得過我吧?”

  老幾心想,你這不是問雞信不信得過黃鼠狼嗎?被捕之後,他慢慢失去了信任人的功能。怎樣想信任都不行。對於此他毫無辦法。

  鄧指不愧是專職的思想管理者。他說:“不信拉倒吧。寫好了請願書,明天交上來。”說完他招招手,讓老犯人歸隊去。

  老幾忙不迭地鞠躬道謝,鄧指又笑一下。再一細看,不是笑,是給寒冷凍出來的齜牙咧嘴。剛要回身,聽鄧指說,狗日的老幾,你也配有那末個閨女!

  進了大牆,看見獄友們黑黑的一大群一大群地往伙房走,每一一張去年夏日洗過的臉上都是一個大大的笑容,但細心一看就發現也無非是被凍出來的齜牙咧嘴。猿猴就有這類無歡喜的笑容。

  監獄大門對於著一個頗大的操場,供犯人們聚攏,進行每一天的早點名以及晚點名,也在這裡進行每一兩周一次的貿易集市。老幾越過操場,朝一排排草窯洞走去。窯洞上半部露在地面上,下半部沉入地下,屋頂的拱形是芨芨草的草把子拗成的。在犯人們搬進監獄大牆以及草窯洞監號以前,他們已經經習氣了虛擬的監獄:石灰粉在草上撒出的線條對於於他們就是實體的監獄牆壁,一條線是“內牆”,一條線是“外牆”,最外面一條線是“大牆”。他們習氣在下工以後隔著三道石灰線的“牆”,觀看“牆”外自由生活的圖景:操持炊事的家眷,遍地頑耍的孩子,排排坐學唱歌的警衛戰士……。

  一九六○年春季的一晚上,冰雹加雪,又來了七八級大風。氣溫降到零下三十多度,上百頂扎在雪裡的單薄帳篷活象上百條裙子。管束干部輪番值班,一小時到監號帳篷裡來一次,指令犯人們報數。 “……一。”“二。”“三”……干部走到那個卡殼的“四”床前,摸摸“四”的脈搏,對於旁邊舖位上的犯人說:“接下去報數。”“……五!”“六。”“七……”“……八。”“九。”……

  又一個數字卡了殼。

  驟然地,管束干部用鼓舞人心的高嗓音說:“大家醒醒啊!睡著容易受凍!都醒醒!我們大聲報數!”

  一小時一次的報數,每一小時都有卡殼的“數”,等搬到帳篷外,都已經經是凍擰巴了的屍骨。冬季很長,屍骨們的隊伍也越拉越長。屍骨的隊伍裡慢慢有了孩子,白叟。酷寒以及缺氧的大荒草漠,自由以及不自由都同樣,零下三十多度對於管束干部以及家眷們也不予赦免。

  畫地為牢的監獄很勝利,三年裡沒有一個犯人跑出虛擬的“大牆”,也就是第三道石灰線以外。幾起流亡都是在夏日的青棵地裡產生的,一多半逃犯被當場擊斃,個別的逃出去又逃回來:三道石灰線的“牆”外,餓了沒人管飯,迷失了沒人領路。

  那次春寒凍死幾百犯人以後,省勞改局撥下費用,蓋起了現在的草窯洞監房。老幾走到自己監號門口,暮色已經在他身後收攏。他拿了自己的飯盆出門,看見灰黑的黃昏晃動著無數黑影,每一一張臉都因了人猿之間的那種齜牙咧嘴的笑容如出一轍,也因了每一人一對於黝黑的鼻孔如出一轍。號子裡的燈是用疲塌機的廢柴油點的,燭焰又猛又高,但一半光亮一半油煙,所有鼻孔於是成為了煙囪,使濃郁的黑油煙得以排放,排入人體內狹窄的空間。連十六歲的梁葫蘆也被這齜牙咧嘴的笑容以及黝黑的鼻孔抹剎了青春。梁葫蘆走過來,走到跟前,以老手的快當塞了一個東西到老幾口袋裡。贓物。老幾是梁葫蘆最理想的儲贓倉庫,塞進來甚麼都上保險似的堅固。幾近沒有人會猜到他老幾的這份功用,因而老鼠洞都搜也不會搜他這裡。就象甚麼也沒產生似的,老幾混進了打飯的人群。自從青棵饅頭的大小致使了幾回流血事件,以後每一天人以及饅頭都開始編號,開飯以前,人們先排隊從群組長那裡領一個紙鬮,上面寫著一個號數,再排一次隊,按自己的號數去對於饅頭的號數。

  老幾領到自己的紙鬮,發現梁葫蘆還隨著他,輕聲叫嚷:喂喂,老幾!十六歲的小殺人犯其實老是向著他的,只是他秉性裡沒多少善意,對於此葫蘆沒辦法,又不是存心的。葫蘆叫他摸摸口袋。他就用凍得不剩多少知覺的手摸了摸口袋。摸摸不妨。

  盡管手指頭上沒剩下多少知覺,陸焉識仍是摸出贓物是一塊錶。並且摸出來它是誰的。是自己去年換出去。換成五個雞蛋、吞咽時噎得他捶胸頓足的白金歐米伽,一九三一年的出品。他覺得心跳得很不妙,跳得血腥氣滿嘴都是。換走歐米伽的犯人姓謝,是個犯人頭,犯人們叫他“加工隊”隊長,用棒子在犯人屁股上“加工”青棵,砸糌粑麵往往要到達以血以及麵的效果。小凶手是要彌補陸焉識從未給“加工”過的空白?老幾賊同樣飛快四望,看看加工隊謝隊長是不是在視線裡。不在。他滿嘴血腥淡化一些。

  此刻他正拿著那張紙鬮對於號領饅頭。饅頭被遞過來,尚未被他手上的冰冷冷卻,就被他放在了梁葫蘆碗裡。少年的臉上充滿粗野,眼睛裡有種天生殺手的凝聚力。他在等待兩年後的槍決,不論這兩年裡他再欠多少血債,終究他只能被槍斃一回。因而他可以放心大膽、無牽無掛地作惡。上月老幾去大隊長家裡給兩個孩子補習英文,收到一小袋五彩繽紛的糖豆,很快就給小凶手發現了。當時他們在磚窯出磚,老幾背身搬磚時,就把深藏在棉襖暗兜裡的糖豆摸出來,放一顆在舌尖上。三分鍾後,那一袋糖豆不知怎樣就到了梁葫蘆手裡,並且他不好好地一顆顆地吃,而是一把將赤橙黃綠青藍紫都倒進嘴裡。老幾正耽心他的嘴包不住那末多糖豆,萬逐一顆漏進喉嚨管,可就替政府提早行刑了。葫蘆卻又把糖豆吐了出來;他把兩個烏黑的手掌做成一隻容器,嘴巴對准它,魚甩籽似的把上百顆糖豆下進去。他嘴裡粘液亮晶晶地把糖豆穿成五彩的珠子,先下出來的糖豆顏色好,後下的就退色了。唾沫使糖豆轉換了歸屬權,誰也不會再打它們甚麼主張了。小罪犯表示他不會白搶老二七八的糖豆。這塊歐米伽便是他兌現的諾言。

  “老狗日你啥意思?!”梁葫蘆問。

  葫蘆的眼神直了。完整能夠想象他在殺母親時的眼睛。

  老幾結巴著說了自己是啥意思。意思是他用一個饅頭做代價,拜托小罪犯把歐米伽偷偷還回去。他六十歲的屁股自己坐著都嫌硌,還敢給加工隊謝隊長用去“加工”青棵?

  “那你是讓老子給他‘加工’?!”

  他只得把下面的意思結巴出來:偷都偷得出來,送還送不回去?他趕快給小罪犯提價,假如他把歐米伽安全送回去,明天、後天的青棵饅頭都上供給他,不過他喝三晚上的甜菜湯。他不在乎十六歲的小罪犯張口就做他六十歲人的老子。反正許多晚輩都做過他“老子”。一場延綿三年的饑饉,他發現餓死的都是那些愛做人老子的人。都是些內火過重的人。

  “老子……” 小罪犯眼睛更直了。

  老幾懧定,當年十四歲的葫蘆朝他甜睡的母親和母親的姘頭舉起砍刀時,確定就是這副眼神。就是凶殘得兩眼一抹黑的眼睛。

  “老子好心好意……”

  “是、是、是好心。心……領了。”

  “那你想害老子?讓老子給“加工”了?”

  老幾驟然發現他當作凶殘來懧識的表情實際上是冤屈。哦,原來是冤屈。他對於他這個沒用場的老東西這麼左袒,左袒得象個小老子了,老東西不領情。

  “那、那……五個饅頭?”陸焉識伸出五根手指,怎樣也伸不直。這是一個很魯莽的提案,省去五天的干糧,是可能要他老命的。

  此刻梁葫蘆有點窩囊。是找到親人而親人不懧他的那種辱沒以及失敗的感覺。

  “反正手表在你兜裡。老子一喊你就完蛋了。”

  這是梁葫蘆臨走時撂下的話。是的,罪證現在是在老幾兜裡,人贓俱在,他沒有那個能耐把罪證再轉移回葫蘆身上。

  不遠處,梁葫蘆向他轉過身,嘴上叼著老幾剛才給他的青棵饅頭。這孩子甚麼都不成熟只有橫肉早熟。臉上身上都是橫肉。

  “我喊了啊?”

  梁葫蘆拔下嘴上的饅頭,驟然張大嘴,引長頸子,嘴唇卻又收攏了。然後他笑起來。他逗老東西逗得快樂死了。

  沒辦法,梁葫蘆的好就是壞。有的人是為了懲治人類生的,正如梁葫蘆。這種人必需比壞人更壞,才能盡他的天職。








作者數據


嚴歌苓

嚴歌苓,女,一九五八年十一月生於上海,少年參軍,二十歲從文。一九八六年出版第一本長篇小說,同年添加中國作家協會。代表作有:《扶桑》、《人寰》、《白蛇》、《少女小漁》、《第九個寡婦》、《小姨多鶴》、《金陵十三釵》、《穗子物語》、《陸犯焉識》等作品。一九八九年出國留學,就讀於芝加哥哥倫比亞藝術學院,獲文學創作藝術碩士學位。自一九九○年陸續在海外發表近百篇文學作品,曾經獲得台灣以及香港十項文學獎,在大陸也獲得多項文學獎。二○○七年出版第一部以英文直接創作的長篇小說《赴宴者》,遭到英、美評論界的好評,並被BBC播送電台選入小說連播。依據她的小說改編、並由她親身參加編劇的電影《少女小漁》、《天浴》,分別獲得亞太電影節六項大獎以及金馬獎七項大獎,依據她的長篇小說《金陵十三釵》、《陸犯焉識》改編,由張藝謀執導的影片分別參展於柏林以及坎城影展。小說被譯成英、法、荷、義、德、日、西班牙、葡萄牙、希伯來等十六種語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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